銀白色的鈦合金走廊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,一位頭戴著橘色護目鏡,看似技師的年輕人踏入了這平常不是他會踏入的地方,那麼他到此地而來一定是有什麼理由。
用力推開眼前配有豪華裝飾的門板,裡頭是一座辦公室,雖然有著過多的擺設,但四周乾淨簡潔,同時也彰顯了這個辦公室的所有人是多麼的有體面。
「喂!王瑋信,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吧!你這小子!」
此人粗蠻的跑至辦公桌前重重的拍了桌面,對著眼前人物叫囂著,似乎感到很不滿。
而被稱為王瑋信的這名年輕男子,也像是早就知道對方會來找碴一樣的放下批著公文的筆,拉了拉領子後便站了起來。
「怎麼了啊?我的朋友?」
「還敢問我怎麼了,你分明是知道E』s-40區那裡又出現了大量的天使才把我派過去的對吧?你這渾蛋!」
「快別這麼說嘛,況且你也不平安的回來了。」
「竟敢騙我說那裡有著極機密等級的東西要回收,你這渾蛋,看我今天還不宰了你!」
身職技師的那個男人抽出手板,一副作勢要敲下去的姿態可不是嘴巴說說而已,抽出來的那瞬間就直接將整個桌子打成兩半,要不是對方反應迅速,不然打中的瞬間就骨折了。
「別這麼粗暴啦,在這U』s各區資源都很吃緊的狀況下還請珍惜身邊的物品,馬宗源。你也老大不小了,這麼意氣用事可不成熟啊。」
「我覺得一聲不吭就將他人推入地獄的你,最沒資格教訓我。」
「是是,我有在反省了啦,這是最後一次了,還請原諒我。」
「這句話我五天前才聽你說過。」
「是這樣嗎?我不記得了耶。」
「你總是這樣……唉……不過這次我一定要跟你多收一點費用。」
馬宗源拿著板手指著王瑋信的鼻頭,眼神堅定的訴說著自己的權益,在這資源日漸匱乏的環境下,也就只有這個人最有資格討價還價了。
「嗯,我看過報告了,數量真是驚人呢。到底為甚麼天使們會各自聚集在這裡還沒有頭緒,但如果那麼龐大的天使再一次進攻,這裡最終也會淪陷的。」
「就跟我們的故鄉U』s-24區一樣。」
一談到這裡,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,在這短暫的片刻,他們的眼神中只有怒火,家鄉被莫名的遭受破壞與打擊,就連最親的家人與朋友都一同從這世上消失,這股憤怒的矛頭全部指向了天使,現今地表上的霸主們。
「好了,談天就點到為止。我有份資料要給你看,宗源。」
「怎麼了?這麼的慎重。」
王瑋信將口袋中的電子平板交至馬宗源手中,並非常謹慎的解開某分檔案的密碼。
「這是連接E』s各區的『對地表電梯管理系統紀錄表』,你仔細看一下這裡。」
王瑋信將手指在紀錄表的末端,並點選了下去,隨後面板上黑綠相間格式的檔案,上面密密麻麻的紀錄著大量的英文與時間日期。
如果是局外人的話可能還看不懂,但身為技師的馬宗源馬上就看出了重點所在,那便是這號電梯的運行期間並不正確,從記錄上來看,也並非非正規授權使用,可是平日都一直位在高層區的電梯竟然到達地表後,馬上駛往最下層的廢棄區。
「在你上去地表的同時,處在跟你完全反方向的E』s-3區的電梯同時也運作了起來,我在那瞬間就注意到了,所以稍微調查了一下。結果你知道嗎……?那台電梯由於是上世代的產物,所以不只沒人看管,也沒有相關電梯的使用申請,而且……那一區最下層U』s-3區剛好還是人煙最稀少的廢棄區。」
「嗯,這點是很奇怪,但只有這樣的話還不足以構成感到危險的理由,不如說可以想到的原因到是一大堆,畢竟你想看看嘛,上頭那些人總是喜歡暗地裡搞事。」
「沒關係,但接下來我所要說的純屬我的臆測,你聽聽就好。」
「你說。」
「不管是十年前的那場第一次天使災害,還是八年前的第二次天使災害,唯獨這台電梯當天都有被非正規使用過的紀錄,同時也都是由地表探到最底層,但至今一直都沒人發現,儘管這次是通過正規的金鑰授權使用,卻也沒有呈上紙本的申請單批閱,同一時間,外頭也聚集了大量的天使,不管怎麼想,這兩者的關聯度不得讓我產生些想法,最糟的打算還有可能是人為操弄著那些天使來攻擊這個地下空間,而那個人甚至有可能是這個地下社會的其中一位住民,我的話就說到這裡,你覺得呢?」
「聽起來蠢斃了,但是,值得一查。」
「不愧是你,我的朋友。」
王瑋信抽走了馬宗源手上的平板,並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黑磁卡,馬宗源見狀後一把搶下那張磁卡。
「這樣薪水我也確實支付了,我可以趕快委託下一個任務嗎?」
「揪出那個老電梯的使用者,是吧?話先說在前頭,就算找到了,我的能力也沒辦法顧及周圍喔。」
馬宗源收起黑磁卡,並且順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,示意著好友這個任務其實並不適合他。
「我知道,所以我沒說只有派你。」
叩叩——
兩人談話進行到一半,大門出入口那裡傳來了有禮貌的敲門聲響,彷彿看準時機般的打擾此地。
「來的真是時候,阿源,請稍等我一下。」
「我知道啦,快去開門。」
隨著王瑋信打開大門,從外頭走進來的是一位穿著西裝的女性,她有著乾淨簡潔的短髮,疏著淡妝,簡直就是來面試一般的裝扮,但真正最讓人感到顫慄的並非是這種樸素感,而是她那肩上的臂章。
她微微對王瑋信行了一禮後,便走到了馬宗源面前。
「喂!瑋信,你……」
「您來的正好,我們正巧談到您呢,阿源,這位來客就是我幫你找的另一位幫手。」
「喂喂喂喂,你認真的?」
不知道是否故意無視馬宗源的驚訝,那名女性只將自己的行李箱緩緩放下,雙眼看向馬宗源,正式的做了一次自我介紹。
「貴安,按規定上我不方便報上名子,所以還請稱呼我為『巴蘭』即可,所屬組織為『岔路』的第二分隊副隊長,擅長肉搏戰,我想對於此任務的適性應該沒問題,就讓我們愉快的合作吧,馬宗源先生。」
「是……妳好,我姓馬,名宗源,雖然妳似乎已經知道了……」
馬宗源搔了搔後腦杓,這是他尷尬,或是害羞時才有的小動作。
他之所以會這麼驚訝是有原因的,所謂「岔路」的這個組織,在這個地底社會裡可說是眾所皆知的一派組織,有傳聞說這裡面的所有人都是奇怪的人,甚至也有人說他們根本不是人類,但不管是怎樣的謠傳,都改變不了這個集團是多麼的神祕的事實,不只高層的人們很喜歡跟他們打交道,就連裏社會的幫派都有參一腳。
除此之外,當初十年前的第一次天使災害也是由這個來歷不明的組織擊退的,聽說損失非常慘重,但至少免於了整個地下社會的滅亡,由此可知,眼前的這名女子既然能幹到副隊長的位置,來頭肯定也不小。
當然,費用也絕對不便宜。
馬宗源心裡頻頻嘆氣,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花的下這筆錢,這任務固然重要,但也不至於這麼嚴重,他是這麼覺得的,不過最近的薪水總是會遭到積欠的原因也大概知道理由了。
「那麼既然已經鎖定了目標的位置,馬先生,我建議我們現在就立刻動身前往該地。」
巴蘭語畢,直接從口袋裡掏出眼鏡戴上,與她剛才的一言一行來看,似乎是個很認真的人物,完全沒有謠傳般的特異獨行,看到這組織內也有正常人,這也讓馬宗源也安心了不少。
「雖然我也很想同意這項提議,可是今天的我已經累了,明天早上再說吧。」
「這可不行,凡是越快行動越好,在馬先生您休息的期間,說不準敵人已經準備好下一個動作了。」
「嗯,巴蘭妳說的是有道理沒錯啦,但這種追查某個人的任務對我來說太難了啦,喂,阿信,這委託我還是不要接好了,她一個人應該就足以應付了吧?感覺怪麻煩的。」
馬宗源把話題拋到王瑋信身上,表明了不想蹚這次的渾水的意思,同時避開了巴蘭,獨自往大門離去。
「阿源,我知道如果沒有理由的話,你是不會行動的,就跟我寧願在情報裏多灌點水,也要你上去地表掃蕩天使一樣。」
「反正我也已經拿到報酬了,所以——」
「『——所以沒差啦。』是吧?很抱歉,這次可能真的沒辦法讓你推託掉了。」
「喂喂,你到底還想要怎樣。」
馬宗源原本搭在門把上的手也停了下來,上一次看自己的朋友如此強硬的要求自己,不知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了。
「我就不多說了,直接給你看比較快。」
隨著王瑋信拿出一個遙控器按了開關鈕後,這房間最大的電視螢幕亮了起來,上面分割了四個畫面,沒錯的話,這就是所謂的監視鏡頭了。
「在我察覺到的那刻後,馬上把U』s-3區的監視器都調查了遍,雖然離電梯較近的監視器年久失修很可惜,但我也確實找到了可疑的線索。」
「那又怎麼樣,把那線索交給巴蘭不就可以了嗎?」
「看到了這個畫面,你會這麼說嗎?」
嗶——的一聲,右下角的畫面放大至全屏,接著開始播送。
畫面模糊不清,並且佈滿雜訊,鏡頭上的那一頭又剛好處在陰暗處,不過確實有什麼在走動,有個人影在這之間遊走著。
「那附近唯一有拍到人影的畫面就只有這台,仔細看清楚了。」
那個人影持續的往前走,不知是否為巧合,那某個瞬間,天花板上的電燈泡像短路般的閃了下,那個瞬間,另馬宗源幾乎下意識的屏住呼吸。
騙人般的想法不斷的從馬宗源的腦中閃過,甚至能感覺到胃袋裡的東西正在被推出來,但他只摀住了嘴巴,強忍這令人不快的錯覺。
這時,王瑋信將影像倒帶,並且在燈泡閃爍的這個瞬間按下暫停。
在那燈影之下的是一個女孩,一頭有著白色髮色的綠衣女孩。
「看到這裡,相信你應該也了解到在這個任務裡,你的重要性有多高了。」
「嗯,完全了解了,這次真的絕非開玩笑,我改變心意了,走了,巴蘭。」
「雖然我不是很清楚為何馬先生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,但有幹勁是好事,那麼,王議員,請容我們告辭了。」
「因為我還有事,所以就不送客了,阿源,記得替我幫娜娜問好。」
回應王瑋信的就只有巴蘭的關門聲,剩下來的就只有被馬宗源破壞掉的辦公桌而已,轉頭回看著牆上的大螢幕,在那裡的有就只是一頭有著白髮的女性背影而已。
「喂,娜娜。當時的妳,又是怎麼樣的心情?」
彷彿看到了過往,王偉信口中小聲地詢問早已存在於思念中的某人。
這一刻,他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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